乡村人物小传：马荣

    乐溪

    马荣不姓马，他和我一样是村里的大姓。马荣是个实心眼的人，没有机巧，没有脾气。实心眼的人往往干实诚的事，别人不愿干的活他干，往往一喊就来。譬如，抬 个棺材，埋个死小孩等等，都是他的活。上世纪60年，我的弟弟夭折，就是奶奶喊的马荣和另外一个人用荆条框抬出去埋掉的。

    实心眼的人在农村也并不受人尊重。那时候生产队干活，大火聚集在一块，总会找一个乐子闹着玩，马荣就自然成了被取笑的人。大伙并不是十分恶意的取笑像一块 块石子密集投向他，使他喘不过气来。偶尔回一句，但这句话又被人们演绎成笑话更加猛烈地砸向他。更多的时候他总是默不作声，任你取笑。不管人们取笑他多么 地羞辱，但我从没有见他发过一次脾气，总是脸上带着傻傻的笑，他就像一个橡皮人，任人在泥水里践踏，蹂躏，但第二天用水一冲，仍然完好无损的站在人们面 前。好在人们取笑他还有一个底线，按辈分叫“叔叔、爷爷”的还都保留着亲切地称呼。

    据说，马荣的实心眼是祖辈传下来的。听奶奶说，马荣的父亲就很实诚，曾在村里办过一次窝囊事成为人们饭后的谈资。一天晚上土匪攻寨子，土匪久攻不下，村里 的护寨队和土匪僵持了半夜。双方对骂，互相射击，闹作一团。村里枪少，也没什么武器，马荣的父亲气愤之下，用麻袋装上麦秸，点上火投向土匪。土匪是大活 人，当然烧不住，不过倒是给土匪们一个启发，他们从打麦场里抱来麦秸，借助于马荣父亲投向他们的火，把寨门给烧开了。那一次，村里死了好几口人，马荣的父 亲也被作为“没成色（没心眼）”的标签传了下来。

    由于太实诚，马荣娶不上媳妇，后来娶了一个带着一个男孩的半憨子寡妇。半憨子媳妇叫貂蝉，不知是真名还是外号。据村里人推断，既然叫貂蝉，马荣媳妇年轻时 应该是很漂亮的人。后来，半憨子媳妇整个憨了，跑出去不知去向，但带来的男孩留了下来，与马荣真的情同手足。再后来，马荣的养子也娶了媳妇，又有了孙子孙 女，三代人和谐美满。由于马荣实诚，好脾气，从不会惹儿子媳妇生气，即使是媳妇心情不好发点脾气，马荣也仍然是一个橡皮人一样不气不恼，久而久之，什么事 也就没有了。

    让我羞愧的是，小时的我也随着其他的孩子取笑过他，和其他野孩子不同的是，我还平视地和马荣爷爷深入谈过心。马荣年轻的时候也曾经有过一段稍微“辉煌”的经历。1947年，国共在临颍西 部拉锯战，县城没解放的时候，繁城就率先成立了中共领导下的区政府，区长就是我们村的人。也许就是这一点缘由，马荣到繁城区小队当了一名班长。在那一次谈 话中，我问他有没有遇到过危险，他说遇到过，有一天，他从区小队回家正在吃饭，村里有人给他报信，要他赶紧跑，抓他的人已经进南门了。原来马荣到繁城区小 队当班长，等于是参加了共产党，县城警察局派人要来抓他，好在乡亲报信，马荣丢下饭碗直奔繁城。跑了二里路马荣回头一看，两个国民党的警察已经追了出来。 看看难以追上，警察打了一枪算是应了差事。马荣说，那一次被抓住，也许当时就被枪毙了，因为当时正是国共双方临战状态，杀一个人是非常随便的事。 (责任编辑：86zhaokao.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