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AI医疗工业的开展仍如火如荼

　　沃森遇冷，国内AI医疗过热

　　《我国新闻周刊》记者/李明子

　　本文首发于总第878期《我国新闻周刊》

　　一位60多岁的日本女人患者被东京大学医学研讨院确诊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但对症医治几个月后，病况并没有缓解，然后沃森救场，10分钟内比照几千万篇癌症研讨论文，得出了定论：患者得的是另一种稀有白血病。

　　这是沃森刚进入我国时，常被经销商们用来宣扬其先进性的事例。

　　但是，在业界内部，却流传着一个天壤之别的故事：关于一名或许有严峻出血症状的65岁男性肺癌患者，沃森在医治主张中却开出了一种或许导致出血等副作用的药物贝伐单抗。依据美国卫生体系药剂师协会的主张，关于有严峻出血或许的患者，不主张运用这种有时会发作严峻乃至丧命的出血事情的药物。

　　万幸的是，这位65岁的男性肺癌患者不是真人，而是留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在练习沃森确诊才干时给出的虚拟病患。

　　本年以来，IBM的沃森项目连续受挫：先是大规模裁人、在美国丢失许多医院客户，其间包含安德森肿瘤中心这样的重量级客户，而且第三季度的营收比去年同期跌落 6%。11月初，IBM沃森健康项意图负责人黛博拉宣告离任，为这个备受质疑的闻名医疗AI项目再添一层疑云。

　　沃森开展进入低谷，无疑给眼下正热的人工智能医疗范畴浇了一盆凉水。但是，在此布景下，沃森在我国的开展好像并未受到影响，而国内的AI医疗工业仍是局势一片大好。

　　沃森靠谱吗

　　“一些恶性肿瘤患者希望到北上广，乃至去美国寻觅更先进的医治计划，这时咱们就会主张他们运用沃森。”赵铭(化名)对《我国新闻周刊》说。

　　赵铭是一名主任医师，广东某三甲医院分院沃森引入项意图负责人。他解说说，因为沃森是由美国留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梅奥医院、奎斯特确诊公司这些闻名医疗安排练习出来的，“用沃森治病，就相当于找美国医师会诊了。”

　　但沃森真的能代表美国肿瘤医疗的水平吗？

　　沃森陷入困境，首要源于外界对其技能的质疑。

　　本年7月，美国医疗媒体STAT声称拿到了IBM公司的内部文件。这份陈述闪现，运用沃森肿瘤处理计划的医师对其提出了激烈批判，多个事例标明，沃森常供给不精确的医疗主张，“在给出定见的进程和底层技能上存在严峻问题”，乃至开错了药品。而问题首要会集在练习数据的问题上。

　　该陈述闪现：沃森体系的练习，运用的不是实在患者数据，而是虚拟患者的设想数据；沃森向虚拟患者引荐的医治计划，都是依据留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专家的计划，并非医疗攻略或实在依据；练习数据缺少，8种癌症中，练习数据量最高的肺癌只要635例，而最低的卵巢癌仅有106例。

　　任何人工智能体系只要在得到充沛的数据后才干发挥作用，但由留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练习的沃森在专家眼中是“存在巨大成见的”。

　　韦恩州立大学医学院乳房外科主任大卫·戈尔斯基曾揭露对媒体说，学院派医师用他们自己的了解来看待医学文献，并从他们的视角解读，这就意味着沃森沿袭的是“留念斯隆-凯特琳癌症中心”式医治方法，而不是在任何情况下都正确的方法。

　　也就是说，遇到该癌症中心不拿手的癌种，沃森或许就不能给出适宜的计划。

　　《华尔街日报》曾发文表明，在大都情况下，沃森并没有太多附加价值，而在某些情况下还或许不精确。

　　沃森的问题，一方面或许是因为缺少稀有病或复发癌症的数据；另一方面，医治方法的开展速度比沃森的人类练习者更新计算机的速度还快。

　　文章还指出，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揭露宣告的研讨论文能充沛证明沃森能够改进患者医治。

　　“沃森仅仅一个东西，是一种医疗主张。” 大卫·戈尔斯基曾对美国医学网站Medscape表明，“假如医师紧记这一点，并在沃森‘想’错了的时分勇于否决它，那么必定会有潜在用途的。”

　　坐落青岛的百洋智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声称具有沃森的我国独家总代经销权，该公司首席营销官王必全在承受《我国新闻周刊》采访时一再强调，“沃森在我国归于决议计划支撑产品，而不是确诊器械。”因为出产医疗确诊器械需求国家同意，而决议计划支撑不必，后者就好像参阅文献。

　　业界对沃森的绝望，正是因为看清了沃森并没有宣扬的那样完美。

　　这位“肿瘤医治参谋”能够在17秒内阅览3469本医学专著、248000篇论文、69种医治计划，并提出三个最优选医治计划。“IBM在美国和我国的宣扬中，把沃森说得十分完美，但应该留意，官方表述中，沃森仅仅辅佐医师，而不能替代医师。”沃森在我国最早的战略协作伙伴、杭州认知网络科技有限公司首席运营官王泰峰对《我国新闻周刊》说。

　　王泰峰解说说，实际上，IBM的沃森健康部分除了供给“肿瘤处理计划”，还供给照护看守、药物研制、基因处理计划、医疗印象剖析处理计划等产品。而挑选研讨肿瘤处理计划，是因为看到不同区域在肿瘤医治上的巨大差异，这为高水准的肿瘤辅佐AI产品供给了广泛空间。“IBM对沃森的定位在肿瘤筛查和医治，而不是确诊，AI在确诊上的含义比较弱，这个决议计划是没错的，沃森最首要的问题在于单中心练习。”王泰峰说。

　　在6年10亿美元的投入后，沃森并没有拿到抱负中的商业报答。对此，国内AI医疗范畴的康夫子科技创始人张超点评说，“沃森做了很有含义的测验，仅仅它没有找到好的运用场景和商业形式。”

　　沃森在我国

　　虽然沃森项目现已遭到IBM的“冷处理”，但它在我国的出售却并未受此影响——王必全说，现在推行沃森显着比曾经顺畅多了。

　　2017年，她与搭档们参与全国临床肿瘤学大会时，他们连上台展现的时刻都没有。但经过一年的推行与宣扬，本年的全国临床肿瘤学大会将主会场三个陈述的其间一个名额直接给了沃森。

　　据百洋科技向《我国新闻周刊》供给的数据，自2017年三月引入沃森后，到二零一八年11月14日，现已在我国261家医院与医疗安排运用，其间现已签约落地的81家医疗安排散布在全国23个省的45座城市。

　　在这81家医院的名单里，鲜有我国一线城市尖端医院的身影，绝大部分都是国内二三线城市的三甲医院及省城里的非肿瘤专科医院。对此，王必全解说说，这些是实在需求进步水平、留住患者的医院，也是沃森的最佳运用场所。

　　多位受访者表明，沃森的运用十分简略，只需求把患者年纪、性别、体重、病理确诊等20多项监测成果输入电脑软件，体系会主动依据研讨论文、医学攻略、临床试验信息等，给出恰当的医治计划，供医师挑选。因而，沃森常在多学科会诊时作为参照计划进场。

　　赵铭介绍说，现在，沃森能够供给乳腺癌、肺癌、直肠癌、结肠癌、胃癌、卵巢癌、宫颈癌、前列腺癌和膀胱癌等9种肿瘤的医治计划。在他们医院试用一年后，赵铭对沃森的整体感觉是“一般”，“没有多大的促进作用，也没有欠好的影响。”

　　对此，赵铭解说说，在医治大计划上，医师与沃森存在较大差异，例如是先手术仍是先化疗，终究计划是归纳了患者志愿、医治预期等要素后由医师决议的，但在用药剂量、阶段等细节上，则是沃森的强项。

　　“医治肿瘤不是一个医师说了算，患者是先手术，仍是先化疗，仍是靶向医治，咱们需求多学科会诊。沃森出的计划能够供给参阅，终究仍是医师做主。”

　　因为沃森的“进场费”不能进入医保，只要经济条件答应的特诊患者提出要求时才会运用，自2017年年末引入以来的约一年时刻里，赵铭地点的医院总共只运用过二三十例，占其总患者的病例数1%不到。他泄漏说，现在，沃森是由经销商免费供给给他们医院运用的，它的“出诊”费用——每次至少5000元。

　　沃森运用率偏低的另一个要素是“不服水土”。

　　以鼻咽癌为例，据国际卫生安排计算，全球 80% 的鼻咽癌发作在我国，又以广东省居多，因而又称广东癌。但这种癌症在美国发病率很低，不在沃森学习规模内。赵铭表明，“咱们的鼻咽癌医治是全国际最好的，医治老练，根本不必多学科诊治，更用不到沃森。”

　　在收费形式上，百洋科技开端测验的是“按效劳收费”，即对产品自身不收费，而是以每次运用收取2000元效劳费的价格售卖给分销商，再由分销商加价出售给医院，但这种方法并没有取得比较好的推行作用。

　　现在，百洋改变了战略，出售沃森体系的ID，即医院依据需求收购必定数量的ID，每个ID运用人数不限。王必全通知记者，每个ID价格规模，是几十万元。现在，百洋科技推行的261家医疗安排现已有81家签约，单家医院最多购买五六个ID。

　　多位业界受访者表明，现在，国内推销沃森的最大妨碍是难以取得医院和医师的认可。因为只要让医师习气沃森的操作方法，养成运用习气，才干完成收费意图。为推销沃森，分销商们不只需求对医师进行练习，有时还要协助医院建立新的沃森会诊中心，乃至承担起室内装饰的工作。

　　对此，全球医师安排我国总代表时占祥却不以为然：“AI的确能够供给更多的参阅辅佐，但为什么要用AI节省时刻、进步功率呢？有人会说之前的医师都干吗吃的？”

　　AI医疗究竟能做什么

　　1999年冬季，美国人瑞克·克里格带喉咙痛的儿子到明尼阿波利斯的紧迫护理中心治病，一等就是两小时。克里格感觉到，需求有一种更方便的医疗效劳来处理家庭常见病。

　　一年后，克里格与合伙人在当地一家食物店里创立了第一家方便医疗Quick Medx，并于2002年改名为“分钟诊所”(Minute Clinic)。这家医疗连锁安排规划了一种标准化程序，协助医师和护理快速治病，均匀每位患者只需求15分钟。

　　当然了，“分钟诊所”并不是全能的，它首要处理一般疾病、细微外伤和皮肤病这三类常见病，也就是伤风、过敏等40多种，并对糖尿病等缓慢病患者进行健康监测。患者每次就医的记载会被记载，电子病历也能够同享到其他医疗安排。

　　据前CEO迈克尔·豪威揭露表明，分钟诊所5万个咽炎病历的医治程序有用性闪现，99%契合最佳做法，远高于职业均匀水平55%。

　　在全球医师安排我国总代表时占祥看来，比如分钟诊所一类就是AI医疗产品最好的运用场景之一。“AI医疗体系需求协助人们答复最简略也是最杂乱的问题，它要能区分人们对一种病的不同主诉，在大数据的支撑下，终究给出一个适宜的答案。”时占祥举例说，关于肠胃伤风患者，有的人说是肚子痛，有的人又说发烧，那么AI产品需求搜集这些常见病的许多数据，并将非结构化表述结构化，做成标准化的问答，然后循证看诊。

　　依照“防备-确诊-医治-恢复”这四个阶段的区分，时占祥以为AI医疗最好的运用场景是医治计划的挑选，而不是确诊。“医治计划的数量是有限的，但人不必定有方法、或许也不想把每一个都弄清楚，那么AI能够用大数据看看，这个患者的身体状况挑选哪种计划最适宜。”时占祥说。

　　确诊却很难说清楚。时占祥举例说，在临床确诊时，医师最常用的就是“待查？”例如有些患者一切目标都是阴性但就是发烧，只能“待查”，标示“？”则表明，患者很或许一觉醒来后症状就闪现了，那时才干断定是什么病。

　　即就是能够确诊的病种，因为AI学习数据有限，也或许无法精确判别是哪种疾病。例如，一个通晓乳腺癌剖析却没有学习过鼻咽癌的AI体系，在1000份乳腺癌患者病例中塞入10份鼻咽癌患者的数据，AI能够剖分出后者不是乳腺癌，却无法说出详细患了什么病。

　　病历数据能够分为门诊病历、病房病历和会诊中心记载三个来历。门诊病历的内容最空泛，很难获取有用信息；病房病历可挑选部分有用数据；质量最好的就是会诊中心的记载，“但对AI来说最重要的多学科沟通的对话进程却往往被忽视，只存在录音或视频中，没有整理成可被读取的文字。”时占祥弥补说。

　　实际数据质量堪忧也是一些AI医疗产品挑选学习虚拟病历的原因。

　　“实在国际的病历过错太多，不能让AI依照不标准的样本学习，我想这也是沃森挑选文献的原因。”王泰峰解说说，医疗确诊犯错的结果是严峻的，所以，即使AI进行了练习也无法替代医师成为职责主体。

　　除了疾病医治，多位受访目标表明药物研制是AI在医疗范畴运用最成功的场景。药物研制需求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

　　美国塔弗茨药物开发研讨中心2014年的陈述闪现，一款成功上市的新药，均匀花费约25.85亿美元，其间包含约13.95亿美元的直接资金投入和研制失利导致的约11.64亿美元的直接投入，以及其他投入。

　　AI药研体系能在医药研制进程中削减人力、物力的投入，节省时刻，下降药品研制本钱，一起依据数据模型，猜测药品研制进程中的安全性、有用性和副作用等。以美国药品研制的公司Atomwise为例， 2015年，该公司宣告经过AI计算在一周内找到了两种或许能用来抗击埃博拉病毒的药物，本钱不超越 1000 美元。

　　国内工业泡沫

　　“人工智能就是替代重复性劳作”，康夫子科技公司创始人张超对《我国新闻周刊》说，“假如工作是重复性的，人工智能就能够很好地处理，假如不是，我觉得现在没有好的处理计划。”

　　虽然有关AI在医疗范畴的最佳运用场景与商业形式还在探究中，出资者与创业者们已蜂拥而至。方针利好是一大重要原因。

　　2015年8月，国务院发布《促进大数据开展举动大纲》，提出开展医疗健康效劳大数据，构建归纳健康效劳运用。随后，国务院、卫计委相机发布多项方针，促进各省市政府将开展健康医疗大数据进步到战略层面。

　　在这些方针的影响下，据前瞻工业研讨院发布的《2018—2023年我国人工智能职业商场前瞻与出资战略规划剖析陈述》，2016 年我国人工智能+医疗商场规模到达 96.61 亿元，2017 年将超越 130 亿元，2018 年则有望到达 200 亿元。

　　还有数据闪现，2013~2017年间，我国医疗人工智能职业共取得241笔融资。单就2017年，国内该范畴融资事情就将近30起，总融资额超越18亿元。这一趋势于二零一八年还在继续，仅上半年就有18家公司获投，总金额超越31亿元。

　　在AI医疗的细分范畴，2017年辅佐决议计划类共发作17次投融资事情，仅二零一八年第一季度就有5起。另据艾瑞咨询《二零一八年大数据年代下的健康医疗职业——我国健康医疗大数据职业陈述》的不完全计算，除了IBM的沃森，在我国与医院达到协作的辅佐决议计划运用还有科大讯飞、依图、推想、羽衣甘蓝、体素科技、安全好医师等公司。

　　“我无法说这个职业是否有泡沫，但就像经济学中说到的，恰当的通货膨胀有助于经济的开展。”张超说。但中山大学肿瘤防治中心副主任、肿瘤医院副院长钱朝南则在2018的一次会议上直言，“AI很热，泡沫也许多。”在他看来，把握人工智能技能的计算机专家和公司振奋活泼，这叫“一头热”，别的一头的医疗运用与临床却是冷的，而这种形式明显不利于职业开展。

　　“国内AI医疗的最大困难，一是不知道方向，二是没有标准。”时占祥对《我国新闻周刊》说，AI在生物医学范畴的运用，公共卫生、生物、医药、大健康应是四个首要方向，“现在的问题是，既无标准、也无标准、更无验证，然后我们就开端谈工业化了，AI医疗所谓的商场和需求都是臆想的。”

　　(《我国新闻周刊》二零一八年第4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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