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荷不灭，冬皇犹生

  如皋中学考生   陈轶男

没有哪一种花能让我在白昼中如此莞尔。

亦没有那一位女子能让我在黑夜中这般潸然。

你，看过残荷吗？

至今时光的卷轴里，依旧清晰着那日这一池残荷的邂逅。

剥落了“风卷翠荣娟娟净，雨蓑红蕖冉冉看”的明艳，褪尽了“清水芙蓉，倚风自笑”的盈盈，眼前的残荷一池竟依旧攫住了我的眼：

耿耿残荷，萧萧落叶，直挺挺地屹立于吹面寒风中。纵使一阵强势的初冬的气息拂来，一番摇晃挣扎后，净植的枝干依旧亭亭如初，更在风刀霜剑后显出铮铮傲骨，动人模样。枯瘦的残蓬，废而不冷，携着几片粘连的黄皱的荷瓣，开过，败过，仍旧盈盈。清凉与凄冷后，这一身铿然风骨，果真才是有韵致与风味的。

向来并不喜欢“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盛荷模样。那盛放的荷，跋扈而张扬，骄傲而轻薄。凭着彼时的明艳，轻易便浸泡自失在赏玩者的啧叹中。那光年，那惊艳，那一份明丽，轻轻易易地便来了；那盛荷，似乎不废半分气力，如此顺利地便花开夏季，动容了天地。

那份美，如此易如反掌，水到渠成。

却也失了厚度，失了深味。

残荷却不是这般。

她省得自己是那么萧条疏败，省得依旧固持的梦想将要经受多大的历练与摧残。然而她不怕，自让朔风挺直她的身躯，让风刀凌厉她的面容，让霜剑清冷她的笑靥。她摇摆过，挣扎过，抗争过，不屈过。苦难与砥砺后，荒凉与萧条后，她才终于博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幸命；她才在并不光滑的世相中，绽放着独属于自己的特殊光华。而残荷只是静默，因她早已懂得：一切太容易得到的明艳终究是虚无，只有砥砺与磨难后的绽放才是永生。

一如孟小冬，我心中那个永远鲜活的坤伶须生——冬豆。

隔着时光的流景看过去，孟小冬一直这般，如沉香屑中袅袅升起的香气，温柔与婉约并存。然而她那份煦仁光芒下，那份凝晖遗音中，又是怎样与岁月，与苦难，与自己的厮杀。

女子作老生，本属不易。她本可以轻松地便为花旦，“翠眉银钩青黛染，朱砂彩笔点绛唇”，从容而不费力地安然享有一份繁华。

然而她不，她毅然走向坤伶须生之路。几多寒来暑往，几多浮生沉潜，这条路，更艰难，更挑战，然而当她穿蟒靠扎，阔脚稳步，走上前来，稔脚，亮相，开嗓，“娘子何必太倔强……”

台下早已是流彩遍地。这一份艰难砥砺后的成功，岂不更加明艳动人？

“娘子何必太倔强”，然而残荷是倔强的，孟小冬也是倔强的。倔强地走上一条并不平坦的路，倔强地砥砺后收获最明媚的绚烂。

须知，越是荒凉，才越能走出一片繁华的风景来。

残荷不灭，冬豆犹生……（比兴开篇，凭着对孟小冬的挚爱，遂成这一篇酣畅淋漓的文章）（全文实有字数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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